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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0 01: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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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馬暢先生 于 2019-6-20 14:44 编辑
武钢工人文化宫
有关青山和武钢的新旧照片对比断断续续发了十来组,这是最后一组。老照片翻拍自武钢博物馆,新照同为上周末所摄。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来了,于是把大伯和父亲载着,一路上也看看青山区的变化
红钢一街和建设六路交界处的武钢工人文化宫、东华园和工人剧院挨在一起,是武钢用来组织各项党团工会活动的重要地点之一,例如小型文体比赛、各类慰问表彰会议等等。我们这次去的时候,发现工人剧院沿街都打了围,招牌还没拆,主楼外的广场还举办过职工集体婚礼,也是武钢前些年每次冬季长跑的起点。现如今被当作临时停车场,附属的棚屋则挂着各厂部离退休办的招牌。工人文化宫和东华园人去楼空,大厅空旷,角落里堆放着杂物。大伯站在门外,说临退休时经常来这边打乒乓球,感叹到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从建设六路往江边走就是临江大道,车少路宽,江堤外就是青山江滩。武昌青山江边完全比不上汉口江岸,往前几十年看,路况差劲且常有断头路土泥路,除了武昌老城江边和几个码头稍微热闹点,甚少有市民去到这个相对荒芜的江边。2010年后,随着积玉桥片、余家头片、罗家港片住宅区逐渐成熟,绿地集团拿下武车地块修建市最高地标绿地中心,连青山区府也搬到了江边上——武昌至青山段江滩的建设改造项目不紧不慢地进行开来。青山江滩一期和二期分别于2015年和2017年建成开放,其总工程《武汉长江堤防江滩综合整治工程——武青堤段》(青山江滩)于2017年底获C40世界城市奖之“城市的未来”奖项,为本次唯一获奖的中国城市
自武钢等大型企业建成以来,青山区格外重视绿化环保和环境改造。我想这可能是由于工矿企业“扎堆”的缘故。此外,相对中心城区而言,当时青山地价较低,历史包袱也不那么大。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适逢长江流域血吸虫病肆虐,青山区滩涂治理和游园修建并行。1991年青山临江公园开工,一期工程耗费近四十万元,其中一半由武钢资助,先期完成了部分园区绿化和雕塑水景。同年底,由一冶集团和青山热电厂等多个企业共同集资约一百五十万元,区部门投入四十余万元,建成了整体绿化以及少量娱乐设施,使园区初具规模。次年,园方采取边开放边建设的方法补充建设资金,又多方筹借,在园区内引入碰碰车、高架车、溜冰场等娱乐项目让青山临江公园在规模和可玩度上或能与中山公园争雄。小学的某次春游即在临江公园,那是个骄阳似火的春日,坐了好长时间的“手风琴”公交车才到了目的地。我记不太清当时都玩过哪些项目了,总感觉这个公园跟之前玩过的不一样,花坛和绿道都是那样齐整对称,像极了规正的红钢城街坊
至此,有关青山武钢的新旧对比照片就告一段落了。实际上,手头相关的图片资料还有不少。杨主任他们固然热情客气,但在生产厂区进行私人拍摄毕竟是“违规”,像是炉前和冷热轧生产线以及控制室的影像基本上是无缘获得了。位于七街坊到十街坊这一片区的“红房子”,早在打围前我已留了些许图片,只是角度上却无法与历史照片相契合
我深刻地明白,这十几组简单的图片对比和粗拙的文字说明,显然是无法去概括一个庞大的时代象征跟文化概念的——武钢既是国家工业系统和行政体系中一个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也代表着国家工业发展史和武汉城市发展史上一个辉煌的时代,武钢更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和精神烙印,在武汉人文历史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武钢的文化性之博大,绝非市内其余几个中大型工业及其聚居区能比拟。都讲要发掘、保护武汉工业存遗,通过这段时间对青山对武钢人文风貌和区域格局的进一步认知学习,我个人更倾向于积极研习现有的武汉大型工业企业的历史沿革和文化内核
十里钢城在六十年前还是武汉城郊长江之畔的一片滩涂沼泽,那是一个现在的我们无法想象的艰苦年代,来自祖国各地的技术工人奔赴武汉,为武钢的创业和青山的建设献出了青春。或许有人说,那才是大武汉最好的时光。红太阳的光芒射过龟蛇两山头架起的苏式大桥,照进高炉淌出一包包殷红的铁水里。江对岸有宏伟的中苏友好宫和武汉剧院,珞珈山头武汉大学的青瓦台顶熠熠生辉。即便在当时,整个社会都充满着固步自封地民族主义价值观,但那的的确确是一个崇尚劳动光荣讲究阶级情感的炙热时代。二十年后,成长起来的新一批武钢人接过父辈的班,他们因为动荡而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但基础相对薄弱的他们刻苦自学,积极向日德专家求教,最终让企业在现代化进程中占得先机。没有他们,就没有武钢第二次创业的优秀成果。上世纪末,一曲“从头再来”后跟着的是“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国企改革进一步深化,不少在普通岗位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人师傅“被迫”下岗——难道他们果如宣传的那样捧着铁饭碗好吃懒做吗?就我前几年跟武钢职工打交道的经历来看,我个人认为,他们中的大部分或许存在工作积极度一般和创新能力有限的问题,但显然还到不了玩忽职守和好吃懒做的程度。经济改革必然要贯彻到底,随之而来的社会问题疏解措施自然也得到位。回过头去看,大方向是正确的。但不可否认,在改开这前几十年将利益做大再分配的过程中,一小撮人获利太大。而剩下的大部分,包括国家,都牺牲太多。这究竟是历史的不幸,还是个人的不幸?这究竟是时代的悲剧,还是个人的悲剧?或者说,我们能简单地、清晰地将这两者轻松地分开吗?我想很难。因为,悲剧可能是历史的,但泪水一定是个人的。我周围在工矿企业里工作的一些长辈多为管理干部和技术骨干,或平级分流或原岗位留守,安安稳稳直至退休,生活稳定,也算是幸事
我和大伯谈起退休后的生活,自他搬回武昌后就没法和原来的老朋友老同事常聚了,问他会不会感到冷淡孤单。大伯先打趣道说“有麻将室的地方就热闹”,后来谈到虽然在青山生活工作了四十多年,仍无法完全融入进去,讲不来弯管子武汉话也分不太清具体的街坊。事实上,有关这点我是有切身体会的。前几年去青山去武钢公干,时常能听到“你们武昌/汉口”和“我们青山”这样的话语。似乎在青山这个工业生活区里,形成了一种游离于武汉之外的“文化岛”。彼时的青山尚属新兴城区,与中心城区交通远不如今日般联系紧密,地理上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隔离”;大型国有企业“小社会”的文化氛围以及工作休息娱乐方式的单一,使得老一辈职工倾向于去选择更加稳定的生活消费方式,储蓄率较高。这看似与武汉(特别是汉口)历来浓重的商业属性相悖,但我们绝不能简单地将武钢和青山的文化特质与整个武汉割裂开来——撇开历史上源源不断移居过来的江浙湘赣商民为这座城市在工商业和文教领域作出的卓越贡献,哪有武汉举足轻重的地位?!各种不同文化在这座九省通衢的中部大城里碰撞融合,就好像高炉里的炙热而又激烈的化学反应一样,最终熔炼成坚韧的钢材,就也形成了武汉这独有的江城文化。所谓“弯管子武汉话”,正是原属东北官话的鞍山方言跟武汉话融合的结果。孔夫子有论: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中华之所以为中华,在于其文明和文化的包容。武汉之所以为武汉,亦是如此
驶出红钢二街到建设六路正好是中午,我看到三中的孩子们放学在外,整齐划一地穿着校服,三五成群在路边的小吃摊马虎地解决中餐问题。他们和武汉其他的青少年一样,会去省博看展览去省图借书,会去汉街去武广去武汉天地消费娱乐,会去归元寺祈愿;他们是武钢人的后代,不同于筚路蓝缕的创业者,他们有条件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们将不再局限于青山,他们会去北京学习会去上海工作会去大西北援建。想到这里,又想起武钢的过往,我不禁感慨:武钢推进了新中国工业体系建设发展,使一个积弱积贫的旧中国大步迈进了工业社会。而在讲究效率的工业社会里,很多东西都容易过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可能终有一天,武钢也会过期,像武重武车武锅江车一样消逝在岁月之中,我未能亲眼见着武钢最好的光景,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记起她曾经美好的模样
多谢各方鼎立协助,内容上如有谬误还请指正,部分资料参考《武钢志》、《武汉青山区史话》以及《武汉市青山言语社区弯管子话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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