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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2 08: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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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晨 于 2013-6-23 07:18 编辑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8月13日上海战火又起。日军的炮火惊醒了沉醉在歌舞升平之中的人们。据王学周、吴宗愚二位先生回忆,1937年下半年,著名京剧演员黄桂秋(青衣)、董俊峰(净)及儿子董少峰,以及曾担任过李桂春(著名文武老生)琴师的厉彦之带领的厉家班来大戏园演出《群英会》。当时,厉家班的厉慧良(文武老生)十几岁,而慧兰、慧敏、慧斌小的只有七八岁,演来活泼可爱,上座率甚为可观。有一天晚上,舞台上正演得热闹,日军的军用飞机突然飞来轰炸北郊的湾里机场,市区拉起防空警报。一时间,大戏园台上台下乱成一团,演员们只好草草收场,观众们也惊恐地四散逃离。1937年12月,日军侵占了芜湖。大戏园也陷入了一段长达一年多的萧条冷落时期。 1939年,大戏园的名称由新华大戏院改为复新大舞台。同年6月间,韩春良、郭鸿培、居红艳、花美兰、赵韵声、刘俊文、居文艳等人演出《呼延庆出世》、《锯碗钉》、《击鼓骂曹》、《鱼藏剑》、《闹嘉兴府》、《别窑》、《借东风》等剧目。翌年10月,还有郭鸿培主演的《九龙山》、王迎春主演的《破洪州》、夏培荫主演的《打棍出箱》和鲍月春主演的《长坂坡》等。此时票价已然上涨,夜戏包厢20元、对号1元3角、二等8角、三等4角,茶客还需付茶资2角,日场戏票价减半。1941年春,大戏园老板派人赴沪购来大批材料,重新布置机关布景。因1939年时,本市的一些工商业者集资,由股东之一的郁顺记营造厂在原广寒宫电影院处修建娱乐大戏院,即芜湖老人习惯称呼的大娱乐,也是今天和平戏院的前身。该戏院位置离青弋江边较近,在河边做生意的客商及二街、河南等地的居民多愿就近去大娱乐看戏。有些住在中山路一带的居民,也因大戏园距离现北京路东头的日军骑兵驻地(现工人文化宫处)较近,而舍近求远去大娱乐。观众一分流,对大戏园上座率渐渐地受到影响,此次重新布置机关布景,正是为了吸引观众之考虑。新机关布景装置完毕之后,于1941年4月上旬上演了由赵韵声、曹慧林主演的《大红袍》、《把九奶奶》、《对金瓶》、《西游记》等。
1954年负责大众电影院基建工程的杜光辉先生回忆,在新电影院建成后,南北大墙上曾挂有两条标语:“旧社会的电影院是有闲阶级的娱乐场”,“新社会的电影院是劳动人民的政治课堂”。实际上,旧社会的影剧院也不仅被用作娱乐场所,在日本侵略势力和汪伪政府统治芜湖期间,利用各种手段对人民进行欺骗宣传和法西斯奴化教育,自然也不会放过戏院、电影院等公共场合。1942年5月11日,汪伪芜湖县县政府在大戏院召开庆祝日军在战场上取得所谓胜利的大会;同年7月17日,芜湖的汪伪官办报纸《芜湖新报》(也是芜湖沦陷后的唯一报纸)出刊四周年,在大戏园召开庆祝纪念大会,日本的一个养正剧团演出戏剧,伪县长胡廷禧还上台发表媚日演说;一个多月后,8月24日,日本驻芜军队又在这里放映宣传日本胜利、英美等同盟军失败的反动影片。
1942年至1946年间,原以芜湖、南京一带作为基地的京剧秦家班(鸿春社),多次来芜演出于大戏园。首次由秦家班为班社名来芜,因“秦家班”的班主姓秦名崐山,所来演员艺名前两个字均为“秦巧”二字。如当时的演员叫秦巧云、秦巧龄、秦巧凤、秦巧珍、秦巧保、秦巧奎、秦巧来、秦巧喜、秦巧发、秦巧梁等,剧目有《八珍汤》、《钓金龟》(全部)、《甘露寺》(即《龙凤呈祥》)、《塔子钩》、《花木兰》、《法门寺》、《莲花湖》等。1942年底至1943年3月间,秦家班以崐记鸿春社名,在大戏园演出《桑园会》、《大战宛城》(全部)、《狸猫换太子》、《观琼花》等戏。演员的艺名此时改姓自己原来的姓氏,只是中间一字均取“鸿”字,后一直沿用下去。此次演出的主要演员有季鸿奎(净)、赵鸿兰(小生)、秦鸿良(武生)、黄鸿甫(老旦)、秦鸿声(老生)、金鸿山(净)、陆鸿艳(旦)、叶鸿俊(武生)朱鸿发(丑)、张鸿珍(生、旦)、阎鸿利(武净)。票价:日场戏包厢30元、正厅对号4元、花楼对号3元、头等2元、三等1元;夜场戏包厢70元、正厅对号8元、花楼对号6元、头等3元、三等1元5角。1943年6月,南京梨园协会筹募建筑祖庙经费,特邀请鸿春社在大戏园义演《十八罗汉斗悟空》、《宇宙锋》、《新纺棉花》等戏,此次票价比半年前同班人马演出时又贵了一些,日戏包厢80元、对号10元、花楼7元、二等4元、三等3元;夜戏包厢100元、对号15元、花楼10元、二等5元、三等3元。此价若与芜湖沦陷前的1936年底,也是名演员的吕慧君、王英武、国桐华等人演出《观音得道》时的夜戏包厢10元、特厅对号6角、头等5角、二等3角、三等2角相比,其涨幅竟达10倍多。虽然芜湖沦陷期间使用的货币是汪伪政府储备银行发行的储备券,俗称储备票子,而非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两者不能完全等值,但据老人们回忆,储备券发行初期与法币的价值差不多。从这相差10倍的戏票票价中,可看出当时物价之涨幅相当惊人。
1944年,崐记鸿春社在大戏园演出连台本戏《狸猫换太子》和《秦香莲》时,遇到了两次事件。据原为此班社演员柏鸿来、王鸿喜二位先生回忆:
一次是演出过程中,突然剧场内爆炸了两颗炸弹,戏园子内顿时哭喊声、呻吟声乱成一片。日本宪兵队赶来后,又是扣人又是搜查,折腾了大半夜。后来因伤亡者中没有日本人,又未查到什么证据和线索,尽管认定是“新四军的干活”,也只好作罢。
另一事件,是鸿春社在演出期间,遇到一个为日本人当翻译的金翻译官向戏班子敲诈,而结局却让人们很意外,值得一提。有一天,台上正演着戏,这位金翻译大大咧咧地窜到后台找到戏班子老板,声称有的节目有伤风化,必须立即停演,否则如何如何。大家一看就明白了。要停演是假,敲诈一笔钱财是真。这种事在旧社会戏园子不稀奇。原先在二三十年代之间,大戏园的二道木门前收票是这样的:门外收票人收过票,口中喝道“一位!”或“二位!”尾音拖长并扬起。门里面的一个人闻声,松开手中的一根绳头,其绳子的另一端拴在半截木闸门的一处很简单但很灵便的机关上。松开绳头后,观众轻轻一推半截木闸门便能进去,不松绳头则进不去。后来这方法行不通了,因为时常遇到一些看白戏的人,不但不买票,若怠慢了还要惹麻烦,索性免去了这道手续,全凭人在门外把门收票。这把门人的差事也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首先要眼快心灵口巧,对各种来路的人要能迅速辨别并区别对待,不能得罪人,还得需会几手武功,如真遇上个蛮的能应付一下。就这样也还难免碰上存心找碴,要戏园或剧团“意思意思”,否则就让你演不安稳。像这一次金翻译敲诈鸿春社之事,要是一般的剧团,少不了破财免灾,求个平安无事,这剧团一年四季在外跑码头,哪里的人都得罪不起,若弄不好,轻则被停演,重的连戏园带班社一块儿让人砸了的事也有过。这个金翻译可能是倚仗日本人势力作威作福惯了,此次想在演出叫座的鸿春社头上捞一笔。谁料想,这下却碰到了一颗硬钉子上。
原来,鸿春社的老板秦崐山早年在侦缉队干过事,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非一般可欺之辈。况且,他朋友众多,光是拜把子兄弟中就有好几个当着大官。秦老板在把兄弟们中位居老大,老二是在徐州带兵的郝鹏举,老三马小天当时在南京汪精卫伪政府里任要职(抗战后,被以汉奸罪处决)。秦老板自己不愿吃官饭,因为喜欢京剧,就带着戏班子到处跑,那里都闯过,岂能把芜湖的一个小小翻译放在眼里,所以根本不买他的账。戏照演不误,至于“意思”嘛,就是不去表示。这下可气坏了金翻译官,“咔嚓”一把大锁,把大戏园门厅的铁栅栏门锁闭,企图以此相威胁。这一举动激怒了剧团的演员和看戏的观众,大家吵嚷着要砸了那把大铁锁。秦老板颇有谋略,他心中想好了对付的办法,劝阻了大家。先让观众由大戏园西头的后小门回家,再吩咐人将锡块熔化成液体,灌入金翻译锁门的锁芯里,使其成为一把“死锁”。然后,让众演员穿上戏装化好妆,站在锁上的铁栅栏门内,请来摄影师由门外向门内给大家拍照,以此向社会呼吁。社会舆论为之哗然,纷纷谴责金翻译的这种强盗行径。在这种情势下,秦老板也不去找金翻译理论,而是携照片赴南京去找老三马小天。这个马小天在汪伪政府里也是不小的官,闻听有人竟敢欺诈到大哥头上,再看到那张生旦净末丑全被锁在门里的照片,立刻一个电话打到芜湖,将那位金翻译臭骂一顿,令他迅速开门道歉。金翻译方从发笔小财的梦中醒来,得知鸿春社有后台,自己敲竹杠敲错了地方。想来想去,以自己的地位,根本不敌马小天的势力,转而求助于日本主子帮忙。但是,此时正值日本宣布投降的前一年,世界反法西斯战场上,日军节节败退如日落西山,所以对占领区的人民,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怀柔政策,以收买人心。芜湖于1939年由日本人设计建造的东和剧场(即人民电影院前身),在1944年1月,也就是金翻译敲诈鸿春社这年初,将原富有日本大和民族特色的东和剧场之名,改为中华剧场,此事足以反映日本驻芜机构对我人民施以安抚人心的政策,欲求得后方安定,好让战场上的日军做垂死挣扎。这时的日本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中籍雇员,去惹怒社会大众。无奈,金翻译只好认输,为了不丢面子,又派人在夜里悄悄溜到大戏园门口,想偷偷地把门打开了事。可是,系铃容易解铃难,那把大铁锁已然被熔锡封死,根本无法开启。派去开锁的人又不知道其中的奥秘,黑灯瞎火的拿着钥匙左插右插,就是找不着锁眼,只好回去复命。金翻译还怪手下不会办事,待亲自前去一看,心里明白这下可输惨了。没有办法,只好自认倒霉,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用大斧劈开自己亲手锁上的大锁开了门,并燃放鞭炮向鸿春社和大戏园赔礼道歉,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至此,相持半个月左右的“封门”事件终告结束。
1945年9月份,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大戏园又由复新大舞台改称青年剧场。同年,鸿春社特邀来著名老生杨瑞亭,上演《风波亭》、《八大锤》、《王佐断臂》、《潞安州》。1946年1月至2月,人们习惯称为孙家班的德记荣华社孙家小京班,在青年剧场演出《丁山征西》、《芭蕉扇》、《红鬃烈马》,主要演员为筱桂芳、董智臣、王君丽、孙宝童、孙宝秋。在孙家班之后,大戏园与芜湖各剧场应国民党军事院校毕业生调查处安徽通讯处芜湖分处筹募基金之需,举行义演。李家剧团、牡丹团、荣华团(即孙家班)等三大剧团,在大戏园大会演《铁公鸡》、《法门寺》、《筏子都》、《火烧红莲寺》等。主要的演员有李家剧团的李毓童、李毓麟、李毓坤,牡丹团的小粉牡丹、银牡丹、红牡丹,荣华团的孙宝秋、孙宝童、孙宝玲。同年3月至5月,牡丹团特邀著名武生盖叫天先生之子张翼鹏,演出了《李存孝出世》和张翼鹏的拿手戏之一《老牌西游记》。据省京剧团的柏鸿来先生介绍,张冀鹏擅长演猴,因其演猴极讲究身段的美,故被同行们戏称为“母猴”。而且,他对猴的脸谱画法亦独树一帜,颇有讲究。1980年代摄制的电视连续剧《西游记》中,孙悟空的面部化妆,在有些地方则吸取了张翼鹏创立的戏剧脸谱特点。6、7月间,鸿春社和牡丹团联袂,并特邀10年前曾与吕慧君等人同来大戏园演出的著名文武老生王英武,演出《文兰缘》(后部)、《破镜重圆》、《樊城长亭》、《珍珠塔》、《卖油郎独占花魁》(全部)、《妻党同恶报》、《痴心女子负心郎》、《火烧红莲寺》。两大剧团的主要演员有银牡丹、陈鸿声(即几年前的秦鸿声)、黄鸿甫、季鸿奎、刘金魁、黄云峰、小粉牡丹、秦鸿良、唐凌云、孙复志、李鸿康等人。
此次演出期间的一张照片,至今尚保存在市房管局的房产资料中,虽然该张照片的清晰度,因局部霉变发黄受到影响,但是仍能看出上至楼顶女儿墙前,直到楼下大门门楣处的横匾上,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演员名牌。有的演员姓名横着写;有的姓在上名字在下,呈品字形;有的是从上往下直着写。按当年梨园挂牌的规矩,横着写的称卧式,享受此规格的演员在班社中其水平、地位和名气为最高者;姓名呈品字形的称坐式,其演技和知名度居中;姓名从上往下直着写的称为立式,是班社中地位较一般的演员。比如照片中的卧式者陈鸿声、黄鸿甫两人,便是当时鸿春社老生、老旦的台柱,至今仍有些人对他们在舞台上的风采记忆犹新。这种挂牌的习俗,不但剧场对外“帖戏”时得尊重它,在报纸上刊登演出广告时,也按此规矩安排演员姓名,何种姿势和多大的字体出现在报上,丝毫不能含糊。据说这种作法已沿袭了上百年,有资料可考的清代梨园便是如此。
1947年至1948年间,大戏园的名称从青年剧场,再度易名为同乐剧场,又称同乐大戏院。
1948年后,国内解放战争的形势迫使大批的国民党军队由北方南撤,长江南岸的芜湖时常有军队抵达,大戏园一度被征用驻军,戏园内的建筑也受至一定程度的损坏。解放前夕,经常性的被迫停演使大戏园渐显败落之相,早年的盛况已然不再。
1949年4月,人民解放军解放芜湖,大戏园被军管会接管,至1950年之间,剧场除主要被用作集会场所和皖南军区文工团常在此表演文艺节目外,还上演过《水漫金山》、《盗仙草》、《大补缸》、《扈家庄》、《苟灌娘》、《玉堂春》等京剧剧目,主要演员赵化南(须生)、冀韵兰(花旦)。
1950年5月,市文教局调解放剧场的法国产的柴司牌电影放映机和陈洪云、王德三等几位职工来到同乐剧场,筹办电影院。5月14日同乐剧场正式改名为大众电影院(大戏园最后一次改名),并当日首映国产影片《张文祥刺马》。从此,大戏园结束了戏曲演出历史,成为专业电影院,直至1954年旧戏园建筑拆除后,建成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新大众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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