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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7 22: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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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一个你所不知道的正定 - 潭园幽梦
4551历史文化 | 2014年07月15日
前言:有水则秀,金代文人史肃的这首七律,把正定“秀”了一把。现在只能借助想象力来回忆正定古代秀美的园林风光。下边一篇潭园幽梦转自刘瘦云先生的新浪博客,详细的描述了潭园的繁盛到衰败,我们一起来做一次美丽的游园美梦吧!
▌题北潭(又称潭园)联
十里平堤,碧水乍开新镜面;
竹荫松影,青山却是好屏风。
▌北潭全文
竹荫松影玉葱茏,十里平堤一径通。
碧水乍开新生面,青山却是好屏风。
寒树高鸣清秋外,折苇枯荷小景中。
酒力未多秋兴逸,夕阳聊贷半林红。
▌潭园幽梦
古典的园林,是建筑、美学和人文精神的凝结,是古人智慧的结晶,也是历史文化在岁月之长河中的积淀。
中国的园林,是文人的园林,是弥漫着浓郁书卷气韵和翰墨芬芳的艺术品。
自南北朝之后,生活在社会上层的文人寄情山水,啸傲烟霞,把身心从喧嚣的红尘之中超脱出来,文人雅集,诗酒唱和,挥毫吟咏,畅聚品园,尽情地享受那种高雅的情趣和诗意。
由于经济条件的缘故,中国的园林绝大多数都在江南富庶的杭嘉湖平原。但是在黄河以北的华北大平原上,在正定古城的历史烟云深处,却曾经出现过一座让欧阳修、司马光、梁清标等许多诗人所赞叹不已的古典的园林,那就是潭园。
潭园,是我心底埋藏已久的一个梦,一个神秘、幽深而又悠长的梦。
为什么说是梦呢?因为自唐至宋,潭园曾经辉煌了几百年,惊喜了几代文人墨客的目光,至今还生动鲜活地存在于那些发黄的诗卷之中。
金元之后,潭园开始衰败了。到了明末清初,竟然没有人知晓潭园的确切地址了。
潭园注定只是一个梦,连回忆都没有,只有凭借几页薄薄的文字展开的无边的遐想,以及夜深人静时分一声黯然神伤的叹息.
史书记载,潭园还有许多异名:北潭、潭城、牙城、东园、东圃、海子园等。至于潭园的位置,大致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在城内“府治后”,另一种说是在东城外,并把东门外叫海子岸的地方作为其故址。我倾向于前者,除了史书记载的依凭之外,还有一种朦朦胧胧的说不清楚的感觉,就应该在城内中北部,我心向往已久的那座如诗如绘的美丽园林怎么会跑到城外去呢?
我素有散步的习惯。迁居县城这十余年,数不清有多少个清晨与黄昏,抑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我在城内的街巷间悠然漫步,用心灵默默体味这座古城中飘荡着的那缕苍凉雄浑的气息。同时,也在追寻潭园的遗踪,追寻那一帘古典的幽梦。按照郭开兴先生的推断,潭园故址,大致在县政府以北,府西路以东,正定中学以南,县进修学校以西。这是一片多么熟悉的地方呵,正是我二十年来读书、工作、生活的中心区域。可是,千百次的踏访,千百次的徘徊,千百次的追问,我怎么也无法把这一片由机关、商场、学校、门店和居民楼连缀起来的毫无诗意的建筑群,和那座花木蓊郁、楼阁掩映、山石森严、曲水湾环的古代园林联系在一起。抚今追昔,不由让人思绪万千,感慨殊深。
还是让我们回到历史典籍的记载中,透过简约的文字去想象潭园在鼎盛时期的繁荣景象吧!梁清远在《雕丘杂录》中说:“真定潭园之盛,自唐已著,历五代至宋时,屡见名人题咏。”于振宗在《河北省直隶疆域屯防详考》一书中有“唐宝应中,李宝臣筑潭城”的记载。大唐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各方面的事业均已发展到了极致,像潭园这样宏大的建筑工程,也只能在唐朝完成。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攻打太原时驻跸正定,一眼就看中了潭园这块风水宝地,把它作了自己的行宫。这也足以证明潭园在建筑、景致方面的不同凡响。宋人吕颐浩在《燕魏杂记》中说,真定“府治后有潭园,围九里,古木参天,台沼相望。蔡京知府曰,拆王武俊德政楼于园之广厦,今熙春阁是也。”
现在,我们大致可以描述一下潭园当年的繁盛景象了。府治以北,北城墙以南,周匝绵延九里长的一座巨大的园林,座落在整个县城中轴线略微偏西的中北部,登上府后的梅山北望,潭园的美景尽收眼底。楼台亭阁,雕梁画栋,风花雪月,光景常新。槛前细数游鱼,亭中待月迎风,轩外花影移墙。花木掩映,桃李芬芳,幽篁丛生,青松挺立,蜂飞蝶舞,鸟鸣啁啾。园林苍古,还在于老树苍劲古拙。独步中国园林的白皮松,体形娟秀,枝干古拙。绿柳侵云,长条拂水,柔情万千,别饶风姿。翠柏森森,庄严肃穆,蔚然深秀。加上当年的正定城,到处环绕着有小河连接的湖泊群,丰沛的降水和滹沱河“流入”城内的地下水,在城内西北角形成众多的泉水,清碧澄澈,自舍利寺一带的河渠中注入潭园,流经园林各处,使园内的花草树木得到灌溉滋润,愈发显得繁茂丰润。园中溪水最终交汇成渠,向东流经崇因寺后石桥下,又向南流经隆兴寺后的废水渠,再向东出城向海子岸一带奔涌而去。元代学者王若虚所作《恒山堂记》记述了潭园极为恢宏的一座建筑景观——恒山堂。他从真定故老处得知,恒山堂大概还是宋代行宫的宫门。遗憾的是,到了元代,潭园只剩下这座恒山堂了。他笔下的恒山堂“堂广七楹,其高九仞,望之郁郁,如翠斯飞,俯瞰北潭,备诸胜概”。王若虚写作这篇《恒山堂记》时,恒山堂又作了元朝右承相史天泽奉养双亲的府邸。“每府僚宴集其上,绮罗照野,丝管拂天,游人指点咨嗟,邈在仙境,诚一邦之伟观也”。字里行间,渲染了恒山堂的雄伟壮观,令人心向往之。到了金代承相蔡松年在潭园西侧建造萧闲馆别墅,和元代诗人刘因的父亲在此隐居时,潭园已经无可奈何地慢慢衰败了。
《红楼梦》中有这样一段话:“若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任是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古典的园林,一旦被文人墨客赋予了人格精神和人文色彩,就会变得格外多姿多彩起来。这元疑也是文学艺术永恒的魅力所在。
最早对潭园唱响咏叹调的是宋朝一代文豪欧阳修。在北宋文坛,欧阳修领袖群伦。“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颇有李白斗酒诗百篇的豪兴与遗风。1044年八月,三十七岁的欧阳修受任为龙图阁大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次年,他以河北都转运按察使身份权知真定府三个月。这一年是农历乙酉年,距今整整960年。此时,距他写出彪炳千秋的《醉翁亭记》还有一年时间。欧阳修在正定的时间并不长,只短短的几个月,况且染病在身。但正定当年的秀美景色令他流连忘返,特别是对潭园,更是情有独钟。他在正定所作十三首诗中,多次饱含深情地写到潭园。他在给诗人梅尧臣的诗中写道:“北潭去城无百步,绿水冰销鱼拨刺。经时未曾著脚到,好景但听游人说”。又在《镇阳残杏》中描写正定早春二月乍暖还寒的料峭景色:“镇阳二月春苦寒,东风力弱冰雪顽。北潭跬步病不到,何暇骑马寻郊原。雕丘新晴暖已动,砌下流水来潺潺。但闻檐间鸟语变,不觉桃李开已阑。”写给妻子薛氏的诗中又说:“北潭新涨绿,鱼鸟相聱耳乙”。《留题镇阳潭园》更是一咏三叹,笔墨散逸出对潭园的赞美与喜爱之情。虽然自己只是一个镇阳(即正定)的匆匆过客,但你问问潭园的花是谁亲手栽植的呢?“芳枝结青杏,翠叶新奕奕。落絮风卷尽,春归不留迹。空余绿潭水,尚带余春色。疑春意竟何之,意谓追可得。东西绕潭行,蜂鸟已寂寂。”如此的美景给了他莫大的精神抚慰,作者在诗的末尾感叹,“至今清夜梦,犹绕北潭北。”还有一首《初伏日招王几道小饮》,这个标题我看着就非常喜欢。王几道是谁?我没查到资料,大概是位交情不错的朋友。初伏日这一天,欧阳修兴致很好,请王几道来小酌几杯。“北园数亩官墙下,嗟我官居如传舍。……隔墙时时闻好鸟,如得嘉客听清话。今朝试去绕园寻,绿李横枝碍行马。”一边喝着小酒,话题逐渐生发开去:“人生有酒复何求,官事无了须偷暇。”“能来解带相就饮,为子扫月开风榭。”寄给调往秦州的真定帅田况的诗中,欧阳修谆谆提醒这位离开正定的官员不要忘怀潭园的美景:“莫忘镇阳遗爱在,北潭桃李正氤氲”。在正定度过的这一段岁月,身染沉疴,心忧天下,但正定潭园的一池碧波和满园春色平复了他内心的焦虑与烦乱,滋养了他的人格与性灵。应该说也才有了他次年南下滁州挥洒《丰乐亭记》与《醉翁亭记》的酣畅淋漓,才有了他照彻千年文坛的惊人的迸发与释放。
金代的父子两代文学家蔡松年、蔡圭也不约而同地对潭园倾吐了赞美的心声。蔡松年在潭园西侧建造了萧闲堂别墅,晚年自号萧闲老人。公元1137年九月的一个夜晚,正值而立之年的蔡松年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与好友范季沾登临潭园的临芳亭,醒来后写下一首长诗记述此事,开篇写道:“高陵五六松,潭水涵清阴。白鸟如避世,巢居得幽深。”园中美景令人心醉:“看云抚修碧,夕景低遥岑。风林淡秋月,霜枝鸣玉琴。”萧闲别墅落成,他初上潭西新居,即兴赋诗:“乔木千章画不如,白鸥烟雨到江湖。”和子文寒食北潭,他又感叹:“梦里潭光翠欲流,何时春水一虚舟。”蔡松年之子蔡圭禀承乃父天赋与遗风,以诗文鸣世,清劲雄奇,时有佳作。他在《读戎昱诗有作》一诗开头就自豪地说:“我家北潭边,溪流卧衡门。侠客自不来,好客时开尊。”
到了清代,潭园湮灭在历史烟云深处数百年了,正定的诗人依然在思念着她,牵挂着她,讴歌着她。梁清标和梁清远,这是清代正定诗坛的一对兄弟。我素来敬慕梁清标的艺术才情。他做了一首《潭园歌》,这些诗句堪称经典:“我闻潭园自五代,池馆壮丽凌青云。数百年来阅古今,江河滚滚扬尘土。……匡威既灭赵王死,年年花落空潭里。赋诗再见欧阳公,可惜风光同逝水。我为潭上人,不见潭上花。日暮悲风起,城阙喧啼鸦……”字里行间奔涌着一代才子对历史变迁岁月流逝人生无常的沉重的嗟叹,读来让人心底顿生一缕苍凉之气。梁清远的一首七绝《北潭》词句典雅,集中表达了历代文人墨客对潭园的一种既向往又无奈的复杂情绪:“画廊紫阁自巍峨,碧水粼粼云树多。数百年来成寂寞,一泓寒碧漾清波。”
此外,司马光、韩琦、史肃、刘因、沈涛等人也都为潭园留下了赞美的诗篇。
潭园,总让我想起南京的随园。在中国众多的园林中,不是最大,可能也不是最美。但这是真正属于文人的艺术园林,而且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清代文学家袁枚生性疏淡,刚刚步入中年,便抛弃官宦升迁之路,徜徉于山水园林之间,寄情于水墨文翰之中。他在小仓山买下了前人的一座废园。在这片荒芜的山水之间,他亲自筹划,随着山势高低,水域宽窄,随意布置,依傍山势建楼筑屋,山下的坡地,建池河园林。有山坡,有水田,有湖泊,可行船,采菱,观荷。也不筑围墙,不扎篱垣,可以随意出入。袁枚从三十九岁辞官归隐,直到八十二岁去世,四十余年就在这里随性随意优游岁月,吟诗著文,接宴诗朋文侣。这大概是古今文人最向往的一种优雅迷人从容惬意的生活方式。潭园和随园,都非常幸运地和一些文人才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承接过他们多情的目光和悠然的脚步,负载过他们在人生旅程中变幻莫测的思想情感,催生过他们电光石花般神秘而珍贵的艺术灵感。这是自然与文学、园林与文人的双重的幸运。
像许多怀有古典情怀的正定人一样,我有着浓重的潭园情结。自从接触了潭园的资料以后,我就在心灵的空地上为潭园留下了一个位置,潭园的风景在这里不断生长着,流连着别样的风致和无限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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